「愛麗絲。」

在她站在辦公室前向病人揮手道別後,一把熟悉的女聲呼喚她,愛麗絲抬頭望過去,和她一樣穿著白袍的黑髮女子向她微笑,似乎等了這個時機一會兒。

「現在方便聊一下嗎?」女子將微卷的短髮繞到耳後,中分的瀏海間知性的寶藍色眼睛看著她,「關於妳弟弟的事。」

愛麗絲眨了眨異色的眼眸,毫無猶豫的將嬌小的身子往半開的門板壓去,「請。」她伸出一隻手邀請對方踏進自己的辦公室後輕輕的帶上門,女子徑直走到桌前坐下,愛麗絲跟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有些緊張的直視著坐在對面的女子,仍不失禮貌的開口。

「那麼,請妳說吧。」

見狀,女子也稍微收起笑意認真的開始說起愛麗絲現在最關心的事。

「剛才我跟他見面了,從他憔悴的樣子看起來就感受到他現在的狀態有多糟糕⋯⋯」

愛麗絲的雙胞胎弟弟亞爾伯特和她身高相仿,身影單薄甚至可謂消瘦,散開的銀褐色長髮幾乎將他蒼白的臉遮蓋住;雙眼和愛麗絲有著同樣的色澤,卻了無生氣的沉重,談話間一度想要對上視線,但始終還是下意識的迴避了。眼周的沉紫、肢體的僵硬、遲鈍的反應也說明他已有一段時間沒有好好休息,對周遭的動靜有些過敏,總是不安的皺起整張臉,在提起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時,更是反應過度的乾嘔起來,在診症期間女子不斷安撫著亞爾伯特的情緒,只能避重就輕的詢問問題。

「先前那位叫黑荻時雨的人對他的精神壓迫太嚴重,即使已經脫離其掌控、此人已身在監獄的現在,羅賓遜先生還是恐懼著曾經埋下的監視,對他人的視線很敏感,容易對周遭的動靜有反應,提及那人時激烈的生理排斥,亦難以再對人建立信心,需要一段長時間的治療才行。」

愛麗絲的表情也跟著對方的診斷逐漸沉下去,精神科醫生不能為家屬診症,所以她介紹了和自己熟稔又有信心的醫生給弟弟,儘管情況和想像中一樣毫不樂觀,但至少弟弟在絕望的情況下依然嘗試踏出第一步,已經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似乎注意到愛麗絲的想法,女子放柔聲音說:「我開了一些藥給他,希望能幫助到他的情緒和放鬆休息。」

說到這裡,女子想起亞爾伯特主動提到的一件事,她頓了一下,愛麗絲見她欲言又止,不知道是否有什麼不順利的地方。

「怎麼了嗎?」

「啊⋯⋯那個⋯⋯妳知道妳弟弟會用妳父親的『菸』來鎮靜自己嗎?」

這點她知道,因為那是成為天倉集團繼承人的自己提供給他的,以前父親也是利用醫療分子科技發達的家族研發出適用於自身的抑制劑,及安神效用的香草以代替煙草每日使用,而在最後就成為了他離開世界的必要道具。對姐弟來說,父親身上的薄荷香味成為了愐懷的味道,對最喜歡父親的弟弟尤甚,所以她才會給弟弟同樣的東西,只是其中沒有加入不必要的藥劑。

「我知道的,那是父親的東西。」

女子聞言,露出了惋惜的表情,在集團旗下的醫院裡工作的人,或多或少都耳聞過天倉遊的死訊,有人為此感到遺憾、有人為此感到失望、有人為此感到可悲,外界沒人知道他自殺的真正原因,交頭接耳的盡是對死亡的猜測。女子對朋友有這種難過的遭遇感到同情,同時因為聽說那是一位難得一見的有能之人時就更覺得可惜,所以她盡量避免在愛麗絲面前提到她父親的事,但目前所見愛麗絲的反應頗為平靜,於是她決定繼續說下去。

「妳的弟弟在情緒不穩時總會使用『菸』來平復心情,聽他所說的話⋯⋯我不肯定那是否他依賴的幻覺抑或⋯⋯鬼魂,他說他總在那時候看見已故的父親。」

愛麗絲馬上睜圓雙眼,她並非覺得難以置信,更沒有去質疑那到底是屬於哪種虛幻,她反而對自身有所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