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整的圓輪在黑暗中散發著淡淡的青色光芒,底部往上四射的純白紋路如雪球擲下迸裂,透過精密的機械映入清澈的藍眸,坐在書庫閣樓的男孩不禁發出小小的驚嘆,在他旁邊的青年看著他瞇著眼的側臉,似是欣慰的微笑。
「亞爾知道我們離月亮有多遠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輕柔牽動了男孩的頭,他望向青年露出困惑又不好意思的表情,對方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大約是地球直徑的30倍,非常遙遠卻又在伸手可及的距離。」
青年對他伸直手臂,稍微張開的指縫間輕鬆收納男孩的身影,卻恰好停在再一條手臂的位置上,以男孩的體型即使向青年努力探出身子、伸長手臂,在原位上始終還差一點才能搆到,他從沒想過原來自己與父親的距離這麼遠,但明明能夠清楚看見對方的面容。
「為了到達那裡,人類耗費了許多資源和時間,在10年間往返了6次,帶回龐大的岩石,也見識到月球的真貌。那比想像中更黑暗。」
青年慢慢收起手指,彷彿在計算登陸月球的次數,蒼白的指節終是收攏成拳頭,起伏的骨感正如月球之形。
「明知會拖緩腳步、燃燒殆盡、中毒缺氧,對未知的探索仍然驅使行動,虛浮的身體終於踏在凹凸不平的表面上回望地球的形態,體驗浩瀚宇宙中自身的弱小⋯⋯」
輕握的手剛好落在糖果色的眼前,因而難以觀測的容貌組織出如詩句般漂亮又晦澀的話語,緩慢溫和的聲線像月球漫步般輕輕沉下。
「——所以我們才會死去吧。」
適應昏暗的光線後,亞爾伯特才發現自己從夢中醒來,彷彿經歷了一趟漫長的旅程,事到如今才意識到自己來到最後的目的地。
惘然若失的坐起身子,輕巧的重量在柔軟的沙發中稍稍凹陷,異色瞳眸看向在茶几上漂浮的幾個視窗與進入休眠的筆電,想起自己在寫論文途中⋯⋯不,是在看資料時不小心睡著了。
客廳的沙發已經成為他的睡眠地,滑落到腰側的被子散發著淡淡的薰衣草和藤香的氣味,空間調節系統送出恰到好處的涼風,在他睡著時自動轉暗的燈光也逐漸回復設定好的亮度。手指隨意在觸控面板上滑動,喚醒的電腦畫面呈現出他睡前的景象,在大鋼中預計已完成三分之二的文字段落瀰漫出無趣的沉寂。
沒人催促他,卻日以繼夜像著了魔般書寫和閱讀,反復推敲的句子刪去又重組,不斷斬首又續命的文章已經忘了是第幾個版本,它甚至沒被誰予以期望,更甚者已經有人發表過類似的文章,他依然繼續寫,為了讓它顯露並證明。
證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