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格打開大門時,聽到聲音馬上跑來的橘貓抬頭連連呼喚,他笑著用腳擋在牠面前關上門,一邊寵溺的應著「現在就來餵罐罐了」一邊往廚房走去。這個月的時間下來,柏格已經習慣待在丹尼爾的屋子裡,替莫名失蹤的摯友照顧他最疼愛的貓咪,並不時打掃乾淨環境和補充一些食材,好讓丹尼爾回來時能待在舒適的居所裡。

柏格將塑膠袋放在流理檯上,已經熟悉貓咪口味的他從櫃子裡拿出雞胸肉的罐頭,正要打開時發現兩隻貓咪沒有像平常一樣被聲音吸引,橘貓站在通道口對他喵叫著。

「怎麼了嗎?Black呢?」

柏格走近貓咪,用哄小孩子的溫柔語氣彎腰向橘貓問道,像聽懂他的話般橘貓轉身走到大廳門口,又轉頭看看他似乎在確認他是否有跟上或在示意他跟上,柏格不疑有他的跟著貓咪靈敏的步伐,走過幾個房間後,橘貓踏進丹尼爾的寢室。

中午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細縫灑落在略微昏暗的房間中,炸毛的黑貓在門口附近對著床舖不斷嘶聲,那雙發怒而銳利的藍綠圓瞳稍微看了剛過來的柏格一下,又轉到床上像叫他想想辦法,柏格順著牠的視線看向床舖,屋子的主人不知何時躺在床上,柏格訝異的睜圓雙眼快步迎上去。

「丹⋯⋯?」

自己等了將近一個月的人,如今用最若無其事的方式出現在眼前,對方卻彷彿才是這個家的外來者,許是很久沒見所以貓咪認不出丹尼爾的味道而相當警戒著,但柏格絕對不會認錯自己的摯友,他忐忑的等待剛醒來的墨綠空虛的對上視線。不是待了一個月的那個房間的天花板,而是熟悉的面孔。

「柏格?為什麼在這裡⋯⋯?」

像被熱砂來回輾磨般喉嚨乾燥疼痛,聲音低沉沙啞得像缺水的沙漠旅人,丹尼爾緊皺起眉頭,飄忽的目光落到左側,在虛弱的光照中他仍能在腦中清晰描繪出,被沾滿鮮血的繃帶厚厚包裹著的缺失斷面,止血帶緊勤的感觸讓他清醒了幾分,砍下手臂時接近衝動的激昂過熱已經完全冷卻,現在感覺有幾分像自慰過後唐突如虛無的平靜。

注意到友人的異樣,柏格跟著移動視線,剛才太過緊張沒有發現,丹尼爾身下的床舖暈染著些微血跡,而最令他錯亂的是喪失的那隻左臂。對方無故失去音訊,儘管百般抗拒但柏格早已有了最壞的打算,沒想到當它真的呈現在眼前時會是如此衝擊到令人驚慌失惜,他跌坐在地上,瞳孔和聲音都在發熱的酸楚中顫抖。

「我一直在等你⋯⋯」比丹尼爾更絕望的淚水滑過難以置信的臉龐,柏格不禁哽咽:「你的左手為什麼、沒了⋯⋯」

摯友的反應讓丹尼爾驚嚇似的完全清醒過來,他趕緊想撐起身,可是稍微郁動身體左臂又開始叫囂著疼痛,他乾啞的嘶聲又倒回床上,柏格頓時著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正想拿出手機叫救護車,丹尼爾先喚了他一聲。

「是我自己砍掉的。」等痛楚緩過來了,丹尼爾便用從未有過的嚴肅回答:「我想你先聽我說⋯⋯」

聞言,柏格馬上在床邊正襟危坐,若果是平時的丹尼爾會覺得友人像金毛犬一樣乖巧的姿態很有趣,但此刻他沒有想從中尋得一絲輕鬆的意思。他原本的確打算在成功脫出極惡之間後向他兩個兄弟坦白從寬,可是看到柏格痛心疾首的表情後,心情變得越來越沉重,擔心一直等待自己回來的柏格聽到他的所作所為後,會因為天性的正義感毅然決然離開自己,他不能接受而非常擔心——害怕著,即使如此還是開口沉聲吐露。

「上次跟你們喝完酒後,回家時我被莫名其妙的綁架到一個叫『極惡之間』的地方,手臂被注射了致命的毒藥,如果不殺人或做指令的話就會在一個禮拜後死掉,成功活過一個月的人會有一億美金。」

丹尼爾一邊說一邊觀察著柏格的反應,柏格和他一樣緊蹙眉頭認真的聽著,神色充滿了濃重的不安,視線卻默默偷瞄到旁邊,那裡放著昨天還沒有的箱子和說明書,更印證了丹尼爾所言屬實。

東西確實都在啊。丹尼爾從友人的目光裡確認了那場該死的自相殘殺沒有騙人,又繼續用嚴肅的語氣繼續說下去。

「雖然確實有過想要獎金,但是我更想趕緊離開,然而我在第一個指令時就退縮了,我殺了人⋯⋯第二週被偷襲又殺了人。」

他不感到後悔,正因如此他才活了下來,而這樣才對得起被殺掉的兩個人,當他坦承的瞬間胸口依然升起被火燒過的緊張不安,他緩緩收緊拳頭,盡量用冷靜的口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