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彼此沒有一絲一毫的理解,但只要一個細微的動作就能引爆導火線;也正因為根本沒打算了解對方,這份怒氣和惡意才會顯得蠻橫無理,但又理所當然似的。
寫滿字的桌子零散著書本和忘記拿走的考卷殘骸,它們在晨會前被逼接受莫須有的刑罰,最後躺在跟自己一樣悽慘的桌椅上,承受其他人訝異後緊張躲避的目光。那個靠窗的角落彷彿聚集了禁忌的詛咒,逐漸回到教室的同學們都紛紛避開染上不幸,直到坐在那個位置的人跟好友道別後姍姍來遲。
他第一次露出像普通人一樣的意外表情,站在座位前來回看著被肢解的碎屍,幾乎忽略了桌子上用麥克筆寫出來的貶低字句。他小心翼翼的捧起不過是寄放在抽屜一天的親愛的朋友,微微顫抖的手撿起軀幹試著拼湊但對不上斷面。
「——這是你跟我作對的後果,陰沉男。」
身後傳來恨得咬牙切齒的聲音,紅愁慢慢轉頭看向正大光明地宣告罪狀的兇手,怒意化成目光和惡語的利箭。
「這裡已經沒有你的位置了,滾回去吧!看到你的臉就想吐了,你爸媽也是因為討厭你才不回家了吧。」
這是何等理直氣壯的告狀又何等冷酷無情的暴言?紅愁頓了幾秒後慢慢放下手上的屍骸,他來不及為朋友安葬,也沒辦法把對方送上絕路。
他將書包丟在地上,便當盒輕輕放在惡意滿盈的桌面,一言不發的轉身往講台方向走。兇手跟在後頭戲謔的說「怎麼不把你的垃圾一起帶走啊?」之際,他雙手抓住兇手的桌子將裡頭的東西一股腦的倒出來,直接把桌子往大開的窗外拋出。
盛大的巨響激起小鳥和所有人的驚懼,如重敲的琴音般空虛的餘響迴盪在初夏像畫一樣的澄藍中、在低壓於田野邊緣的積雨雲裡、在花圃與各個教室外側,也迴盪在瞬間陷入死寂的教室與對峙的兩個人之間。這次輪到朝田感到錯愕的看著紅愁,頭腦一片空白,唯有那雙沒有融化在夏天的紅瞳一直凝視著自己。
「現在還開心嗎?」
像亡者般冰冷的語氣和神色裡,沒有一絲怒氣的緊繃,面對那像凝固的血塊般沉濁的瞳眸,朝田第一次因為緊張而屏息,其他注視著的人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