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為了應對全球暖化問題,各國依靠科技發展陸續提出新的政策,但因為出現與大自然、人民理念等相違的矛盾情況而重新改良,在不斷的試行與錯誤改進下,日本的氣溫總算得以改善及維持,為二一三一年的東京帶來了普遍晴朗而舒適的氣候。
看到在天氣預報公佈了未來一星期後會降雨的消息,神無月零可謂幹勁十足地邀請了文月圭也一起去登山。他會邀請他人同行全出於衝動,就跟他興起去參與攝影比賽一樣,和能夠最快討論出時間地點的人相約最有效率,說好要點後,他們便在第二天一起出發。
神無月通常挑選少人的山路,亦證明將會是較難行走的路段,因此二人都準備十足。一路從林間入口走到雜草叢生的褐黃泥地,用力踏過僅有岩石堆砌而成的野生階級,越過孱孱流水,欣賞夏季的繁盛生態,一邊交流無關重要的瑣碎。
經過整整兩個小時後,早已遠離人煙的他們意外發現稀疏的林木後有一條廢棄隧道,湊近仔細打量的話在滿地落葉間隱藏能看見曾經舖設過的馬路痕跡,但經過年月洗禮,其蹤跡只有隧道能證明。雖然目視出來的隧道長度並不到難以想像的地步,但連手錶終端的地圖上都沒有這條隧道的標示,也不曉得走過之後需要繞多少彎路才能回到原本計劃的歸路上,向來不打破擬定計劃的神無月並沒有去探險的打算。
文月本也興致缺缺的想跟著神無月繼續前進,然在他們只是喝水而稍微仰頭的瞬間,順著風向捎來的氣味讓擁有靈敏嗅覺的半狼人注意到異樣,總是被誤會成少年的清秀臉孔嚴肅地盯著隧道對面。這才察覺到似乎有何特殊的神無月柔聲詢問對方是否發現到甚麼,褐髮青年緊縮喉嚨沉聲回答「有屍臭味」,法醫的眼睛總算因而正面看向隧道另一側的圓形風景,認真嗅聞才注意到那極為微細又熟悉的腐爛氣息。他們沒打暗號也沒有互相呼喚,他們之間從未出現過如熱血漫畫一節的深厚友誼,卻都幾乎不約而同的踏出步伐,往在人工調整過的盛夏中顯得特別空曠、陰暗又壓抑的圓弧道路前進。
越是邁進便越清晰的感知到那股使人心跳加速的異常,在幽暗的長道裡陰魂不散的獨特臭味,那種經過時間膨脹、放出、收縮再被自然侵食的味道,用世間何種事物都難以精準形容,因此在二人心中才佔據著意義懸殊的獨特地位。
踏出隧道後依然被茂密樹冠包裹,身處外側卻更顯擁擠而嘈雜——並非來自鳥類、蟬鳴或人體發出的聲響,是一所歪斜佇立在草木間的小屋。古老時代的鐵皮屋頂居然尚未完全荒廢,但鏽跡斑斑早已讓鐵片失去遮擋的作用。被蛀食空洞而無力斜靠的門板中,傳來頻繁的窸窣細響,長至膝蓋的雜草和枯朽門邊都蠕動著肥滿的蛆蟲。此時,文月毫不猶豫一腳踢開搖搖欲墜的木板,踏進那再昏暗不過的空間。
其中只是充滿雨痕、霉漬、污垢、枯葉的殘舊空房,零碎餘光散落,連倉庫都稱不上,但如果將躺在其中的屍體稱作物件的話,此處就是個巧妙的棄屍場所。甲蟲開始取食變得腫脹和即將腐爛的大量白蟲,和屍體所剩無幾的的殘渣,即使不驅去昆蟲他們都能看出那是凹陷軟爛的女性皮囊,內裡是早已枯竭的暗紅和刮落得參差不齊的內壁,若是填充空虛便酷似男性自慰用的膠體。雖被昆蟲大軍先行侵佔,專業的記者仍能辨認出這是他正在追查的事件之一——遭綁架或誘拐的未成年少女被一些有特殊性癖的有錢人當成玩物,強行消費完少女們的玩樂資本後,就將之變成最沒人性的商品,施以人彘的極刑並販賣其有價值的器官,最後將只剩軀幹外型的皮囊棄置在難以發現的地方,好比現在就看到好幾個軀幹被隨意丟棄在沒有安裝監視器材的空屋。
「又是……這個事件。」
神無月零發出低沉的遺憾,熟練地抬起手錶終端聯絡合作的刑警到場,不打算迴避通話的深褐眼眸追上默默拿出相機開始工作的懸案記者,直到現在仍堅持手動記錄的業者已經變得很少了。待簡單的聯絡結束,並發送自身的定位地點後,法醫看向認真檢查照片而稍息拍攝的年輕側臉,目光接著停於變成棄具堆放的皮囊上,溫柔的微笑依舊、若無其事的抑壓。
「——文月先生,請問您的照片之後可以傳送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