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爍的昏黃是夏日晴朗的星光,糖果色的眼眸被晶瑩點亮,身穿粉嫩洋裝的少女驚奇地睜圓雙眼看著眼中精緻的酒吧。完全忘了自己踏進來前是在打開家門,在晃神間就走到了完全相異的空間,她不禁小聲喃喃「在做夢嗎……?」可是捏了捏自己的臉頰發現會痛,那這裡是現實嗎?
會發生這種事嗎?她困惑的思考,生活在極為普通的世界裡,甚至最近才有戀人的她還沒發現箇中玄機,但整個酒吧都散發著溫馨的氛圍,沒有絲毫令人想逃離的危機感,倒不如說此刻令她感到相當的放鬆。空氣中沒有飄散刺激的酒精氣味,也沒有轟然震動的音樂,大家都像在咖啡廳裡一樣安靜地享受著休閒時光。
自認這裡是個好地方的她,鼓起勇氣走入暖黃色的空間時,粉藍與淺玫紅在吧檯處倏然擦撞,從中閃過的驚愕令她和他同時停下自己的動作。橘金長髮的青年移往酒杯的手懸在半空,看見跟自己如出一轍的少女身姿令他訝異的微微張唇。直覺告訴他,「自己」肯定和這個女孩有何關係——還沒等他組織出半句,豆大的淚珠便從清亮的眼裡掉落,少女顫抖著身體如剛學行的嬰孩般慢慢向前,櫻唇用力抿緊而抖動了幾下後,滿是委屈的哭腔輕聲呼喚:
「爸爸……?」
小心翼翼的叫喚像極了一隻受傷的小獸在嗚咽,和少女探出頭頂的兔耳髮飾出奇地相襯,但要是在這種時候覺得可愛的話,就有愧少女此刻的激動了。僅從那個呼喚中便想通了幾個事實的天倉遊,向少女勾起溫柔的微笑。
「很對不起,我恐怕『不是』您想找的那個人。」面對悲痛的眼淚,他依然直言不諱,拉開旁邊的椅子,拍了拍那柔軟的坐墊,「但,您願意過來坐嗎?」
『啊……』他從少女下意識地半張的嘴裡想像到如夢初醒的氣音,她抬手輕碰臉頰才發現自己竟哭了出來,趕緊拿出手帕抹乾眼淚後,帶著滿滿的緊張與不安坐到對方身邊。
從父親——不,從和父親長得一模一樣的青年身上聞到熟悉的薄荷淡香,光是如此,熱淚又忍不住湧至眼底。她現在只能依靠分子科學技術做出來的仿菸來喚醒氣味的記憶,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裡再一次聞到這股味道。為了不被看見痛哭的臉,她埋首進手帕裡,抽動著鼻子和肩膀模糊地說著:「很對不起、很對不起……您剛才已經說了您不是爸爸,可是我……對不起……」
蒼白的手伸至對方的肩膀時猶豫了一下,終究他還是輕輕撫拍纖弱又哀痛地顫抖的背,柔聲安慰著「沒關係,這是人之常情,想哭的話就哭吧」。雖然他和她是第一次見面,但那聲「爸爸」和相似的容顏令他按捺不住感性、來自「血緣」的懷念油然而生,再加上對身姿嬌小的女孩他通常只有疼惜之情,便更為耐心的安撫對方。
酒吧的門再度被推開,他對上蒼藍的視線,冷靜自持的惡魔掃過相仿的夕色後,一如既往地點了杯威士忌高球便逕自走到二人座上坐下,拿出文庫本開始閱讀。若有認識他們的人也在,看到這情況或許會以為他們是否最近鬧不愉快。然而遊莫說是感到不悅,反倒是垂下眉頭露出淺淺的微笑,就算自己不解釋,只是看場面就知道發生了什麼的燐,看情況發展決定不介入這點,總令遊感到安心。
他從口袋裡取出衛生紙,遞到被鼻水塞住而忍不住抬頭的少女面前,融成一團的異色和哭到通紅的臉頰都讓他生出一股柔軟的保護慾。她呆呆地看向白色的紙,雙手接過後先是小聲的呼出鼻水後,才慢吞吞的道謝。遊笑了笑,請店長做了一杯熱蜂蜜牛奶放在少女面前。
「謝禮就用您的故事來交換,可以嗎?」
只有尾音稍有上揚的輕柔問句,溫和地引導對方的回答,她不禁想到果然爸爸還是爸爸,這種溫柔的地方始終沒有改變。
她用力的點了點頭,將摺疊起來的衛生紙和手帕收進口袋裡,微微泛淚的濕潤眼睛看著面前的青年,她終於清楚看見對方身上的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