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炎熱陪隨著雲絮靜靜飄散,湛藍的天空很快與橘紫的夕夜交融,當意識到夏天將要終結時,神無月結理注意到那名少女。
從他愛上空手道後就一直堅持著跑步的習慣,除了下雨天或特別日子以外,他都會在固定時間和路線上來回自宅和學校,路上會出現的人事物他都記得一清二楚,今天多了誰、明天某物消失了,這些細小變化他都盡收眼底,它們像背景一樣靈現,同時又充滿活生生的存在感,他喜歡這種自然而然地聯繫著的感覺。
這天放學後他換上輕便的體育服從學校往家的方向跑,迎面而來的風少了一點夏天的悶熱,或許是心裡非常期待著秋季食材的到來,感覺空氣似乎滲了幾分涼快的秋意,這讓他想到黃昏近至,正好跑到海邊的他看向遙遠的地平線。
折射陽光的蔚藍海面閃爍著粼粼波光,彷彿散落在大海的無數珠寶欣然回應著光的旨意,輕緩的浪潮像貴族捲起的蕾絲長襬般優雅的靠到岸上,爾後又靜悄悄的退回去。結理聆聽著海浪規律的起伏調整氣息,將近的鮮艷夕光被收攏揉散在飄逸的長髮裡,他奔跑的速度下意識的稍微緩下。
嬌小的身軀被特別剪裁的制服包裹,一眼以為是附近的小學生,細看之下發現少女穿著自己就讀高中的制服,她雙手放在身前握著書包,一動不動的佇立在海邊的姿態,儼如目送著誰的遠行般沉靜。結理轉頭收起自己的視線,回復自己原本的速度。
翌日下午,他如常跑過河堤,想著再一段距離就會去到海邊,他回想起昨天見到的背影,坐在草地上的身姿馬上在眼前重疊,少女稍微側首凝視著河流的盡頭,點點珠光綴飾在她小巧的臉龐上,隱約看見波光在粉嫩的眼眸裡耀動著,出神的模樣透出陣陣寂寞的氣息。
接下來數天,他都在海邊或河堤旁見到少女的背影,她總是獨自看著面前的水流,結理心裡對大海和河川有著安寧通透且閃閃發亮的印象,不曉得這位少女又有怎樣的感想。他明明擅長也喜歡與人相處,卻不知為何沒有與往常一樣徑直去找少女攀談,或許因為他不想打破少女的寧靜,所以每次都只是默默的看著她,然後像交錯般跑離。
這天,他也是那麼想的——她今天也是在海邊。
他注視著她的身影,她緩緩蹲下身子,小小的人兒頓時變成一顆橘金色的球,她輕輕放下書包、伸手脫下亮麗的皮鞋和襪子,毫不猶豫的直接踏進海水裡。結理反射性的轉換方向,飛快奔向逐步邁前的少女,不管鞋襪褲管被浸濕,他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臂。
「小心!」緊張的喊聲連帶著急促的喘息,汗水滑過他的後背,握著的手臂比想像中更纖細,彷彿再用力一些就會捏斷。
突然被抓住令彎下腰的少女猛地回頭,髮絲隨動作飄揚,粉藍摩根石的異色瞳訝異的看著少年,水光在其中瀲灩。看到他著急的表情,她馬上意識到對方的擔憂,輕輕笑意隨即在精緻的臉上蕩漾。
「我只是想撿這個漂亮的貝殼而已。」她舉起手上的貝殼,在添了秋夕氣息的光下流露著珍珠般的乳白色,「不是想做危險的事。」
「啊⋯⋯」意會過來的結理有些尷尬的漏出嘆息,他沒想到躊躇許久的搭機時機居然是從誤會開始,因為對方看起來實在太過落寞,剛才一瞬間還以為會發生憾事,他鬆開手,「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他垂下視線道歉,話音未落就看見在水裡無聲無息地飄散的紅絲,他馬上睜大眼睛又焦急的看著少女:「妳流血了!是不是哪裡割到了?」
「咦?——唔!」
少女這才反應過來,她低頭查看的同時感受到一陣刺痛,她縮了縮肩膀,正想跟對方說沒關係時,突如其來的騰空感覆上身體,她意外的看著對方將自己橫抱起來回到岸上。
「那、那個⋯⋯」這次輪到她緊張的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對方認真的檢查她的腳哪裡受傷,發現傷口後就拿出手帕仔細的擦乾淨,靛藍色的手帕染上深沉的血跡,這讓她更慌張起來,「那、那個!我沒事的,對不起,弄髒您的手帕了!我、我⋯⋯」該怎麼辦⋯⋯